第四十七章

青玉壇主殿中，一群修仙門派中人不知道喝了多少茶水下去，才從那滿頭大汗的青玉壇長老口中得知，原來那厲初篁大半個月前就已經離開青玉壇了。至於厲初篁的去處，作為青玉壇的掌門，他這位長老確實不知道。

以前這長老對厲初篁有多看重甚至是諂媚，如今就有多痛恨。比起如今青玉壇在厲初篁手中成為數一數二的修仙門派，他還是更中意青玉壇之前那三流的位置。

三流是差了點，但至少能保證青玉壇道統的傳承不是！如果厲初篁真用魂魄之力入藥，還將這些藥交易給其他修仙門派……光是想想，長老額上的冷汗就不斷。

眾修士們在青玉壇等上了一個來月都不見厲初篁返回的身影，才各自板著臉離開了青玉壇。他們都是有要事的人，哪裏有這麽多時間一直在這守著。說不得厲初篁知道自己犯的事暴露了，早不知道溜去哪裏藏起來了！

更何況，瓊華一行可是都留了下來，這其中更是有兩位長老。若是那厲初篁回來，也逃不過這兩位長老的手掌心。

張琴本是建議林曦也跟著這些修士一同撤走的，但她覺得這是她為瓊華派完成的最後一個任務，總得有始有終才好。更何況，這青玉壇也真是奇怪，上下兩層竟然分為永晝和永夜兩個極端。也不知道這此處本就如此特殊，還是陣法的原因。

青玉壇中人對瓊華派留下的一行人招待得可說是招待得無微不至，只是時間又過去兩個月厲初篁還是不見人影，林曦也只得選擇放棄。交代門下弟子返回瓊華交任務後，她和長琴直接無視弟子們欲言又止的目光，就此禦劍離開。

“看來厲初篁用魂魄之力入藥的傳聞應該是真的，要不他也不會躲這麽久都不現身。”站在飛劍上，林曦皺眉同長琴說。

本來想和瓊華之間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結果卻是這般，讓林曦對那素未謀面的厲初篁更是又多了幾分不喜。魂魄入藥比用魂魄鑄劍更讓林曦難以接受，起碼作為劍靈，魂魄還有存在的可能性，而入藥之後……林曦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將別人的魂魄吞入體內，就不免背脊生寒。

還好，她修煉基本都不依靠丹藥，就是確實需要的時候，也是自己私底下煉制。這種妖入口的東西，還是還是得嚴格控制在自己手裏才行。

長琴眉心緊蹙，不說話。對於厲初篁此般行事他也是不喜的，畢竟他也受過魂魄做劍靈的苦楚。但要說對林曦那麽痛恨，那也不至於。畢竟，入藥的不過是凡人與牲畜的魂魄。

只是，不知道那厲初篁倒底是怎麽想的，怎麽會想到用魂魄煉藥。詭異的，長琴生出一種那厲初篁是不是魂魄上有缺失或是其他問題的想法。

他曾經也魂魄不全，借用的是上古神器以及通靈寶玉的靈性才將魂魄補全。這個方式是對本身魂魄影響最小的法子，若是想用其他人的魂魄來補全自己受傷的魂魄……長琴嘴角抽了抽，那個畫面太過美好，他想都不想想。

像是他的曦兒那般得天獨厚魂魄上的傷痕也能通過穿越來緩慢恢覆的，六界及三千世界裏，他知道的也就只有林曦這麽一個。

就在兩人禦劍即將離開衡山時，長琴突然停了下來，驚疑不定的發出一聲：“咦？”

“怎麽了，長琴？”林曦同樣停下飛劍關切的問。

長琴輕輕搖頭，只是眉頭緊蹙，接著突然飛快的往下方飛去。林曦急忙跟了上去，對於能讓長琴變色並予以關註的會是什麽，她也是很好奇的。因為稍微慢了一些，待她從飛劍上跳下落在一處山谷空地中時，卻發現這裏人不少，但最引人眼球的，卻還是那站在場中對峙的兩名男子。

一人自然是一身白衣的長琴，而另一人，卻是一身杏黃道袍，腰間墜著玉飾，唇角帶著淺淺的溫雅微笑。如果不是那人隱藏在眼底的瘋狂和抑郁，林曦甚至會認為這活脫脫就是從榣山走出來的另一個長琴！

不過，長琴不會因為這人跟他有些神似表情就這般嚴肅。只不知，這人倒底是什麽來頭。

“厲初篁，如今瓊華的兩位長老都來了，你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圍在旁邊的一名修士打扮的男子見到林曦眼睛一亮，高聲對著穿杏黃道袍的男子喝道。

這人就是厲初篁？！

林曦緊緊盯著男子，眉頭皺得愈緊，心裏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似怨憤，又似解脫。

“曦兒，不要看。”不知何時長琴來到林曦身前，遮擋住她看向厲初篁的視線，也將厲初篁探究的視線給藏在身後。

他面上沒有絲毫洩漏，殊不知心裏卻已經是炸開了鍋。只因這厲初篁身上的魂魄波動和氣息，和他的太過相似！如是他的魂魄中沒有伏羲琴和通靈寶玉的靈性，與這厲初篁就不是相似而是完全一致了！

長琴能察覺到這厲初篁的不對勁，那厲初篁自也是如此。

這厲初篁正是長琴那另一半長琴和林曦都以為已經化為荒魂消失的二魂三魄，當年他魂魄被分割，有主魂的那一半被角離灌入焚寂劍中，而他則不甘就這麽消失，是以懵懵懂懂的就渡魂到了角離兒子的身上。只可惜那時他初次渡魂，失去了身為長琴時的全部記憶。直到焚寂劍被女媧封印讓龍淵部族帶走後，他才想了起來。

自此之後，他開始長達千年依靠渡魂才能活下去的日子。在這千年裏，他學會了很多，更失去了很多。渡魂是吞噬生人的魂魄為己用，即便他的魂魄是仙魂，但魂魄之力也在不斷的渡魂中消耗。魂魄之力的消耗影響的不僅是他的實力，更是讓他失去了許多記憶。

厲初篁初見到長琴時，即便察覺到了這人身上的警惕和拒絕，卻仍然自心底生出一種親切之感。還有那被他擋在身後的藍衣白袍的女子，更是讓他覺得熟悉無比，熟悉到胸口都有些微微疼痛。但，無論他怎麽想，都想不起與這兩人相關的記憶。

察覺到了厲初篁眼中一閃而過的蒼茫與空洞，長琴心底沈了下。對於這人的身份，他已經有所猜測。但，他並不想讓林曦知道這厲初篁的真實身份。如果他的魂魄還不全的話，他倒是願意與厲初篁相認，兩人的魂魄融合，回到最初。

但，如今一切都已不同！

長琴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性格隱藏得極深的偏執。他這另一半的魂魄經歷了那麽長時間的渡魂，想來經歷得太多，性格早已不知道扭曲成了什麽模樣。比起讓林曦知道他的另一半竟然以這種方式活了下來，不如還是讓她以為他的那一半魂魄已經化為荒魂好了。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他還是這厲初篁從某種意義上說都是長琴也都不是長琴。長琴沒有自信林曦一定會選擇他，即使以林曦的性子來說，她是絕對不可能接受以渡魂方式活下來的那一半魂魄。但正因為她的這個性子，說不得她也有可能會遷怒於他呢？

誰讓，他們都是長琴。

長琴心中的翻湧林曦不知，但她卻能察覺長琴心底的不快。她立刻將翻版長琴厲初篁扔到腦後，關切的看著他：“你怎麽了？”

長琴搖頭，只是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雖說他並不想林曦與厲初篁相認，但他也不想就此斷絕厲初篁的生機。林曦接受不了渡魂，但視凡人如螻蟻長琴對此卻並不覺得有什麽錯。只希望，另一個長琴即便不得不渡魂在人類中活下去，也別將身為仙人的驕傲給忘記才好。

人心的易變，人性的覆雜，跟著林曦穿越這麽多次，他也算是足夠了解了。若是這厲初篁願意像曦兒這般謹慎的繼續扮演原身的話，那還好。若是他妄想著想要得到被他渡魂的原身的親人伴侶的承認的話，那得到的結果，長琴可以想象。

不過看厲初篁的模樣，他肯定是已經忘記他身為神明的高高在上了。果然，即便是身為神明，也無法排解無人理解陪伴的孤獨和寂寞。還好，上古時，他身邊有曦兒和慳臾，如今，仍然有曦兒在身邊。

長琴第一次感謝上天，當初是將他這一半魂魄封入了焚寂中。若非如此，他就算是靠渡魂活下來，也徹底失去他的曦兒了。

長琴在外人面前如此情緒外露還是第一次，林曦眼裏這下更是只有長琴，圍觀的修士和厲初篁都變成了擺設。

“長琴，你到底怎麽……”林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長琴帶著禦劍飛上高空，很快消失在天際。

剩下的修士們面面相覷，這厲初篁的戰力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本來以為他只擅長煉丹的，結果卻輕松的就接下了他們這麽多人的攻擊。然後那瓊華派的慎行長老突然出現，一語不發就與厲初篁對上，後來瓊華執劍長老跟著出現，他們以為今日厲初篁就要俯首就擒了，結果呢？！

他們怎麽沒想到，突然出現的主心骨就那麽莫名其妙的上演了一番恩愛後，跟著就這麽又突然消失了！

而那一聲杏黃道袍的厲初篁卻是雙眼微瞇的垂頭若有所思。他敢肯定剛剛那女子叫喚的確實是“長琴”，想起那男子瞧著他的目光，還有那種詭異的親切感，他心中升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作者有話要說： 老板正式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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